是拄著拐杖的，可經過一個冬日的訓練，拐杖已經完全可以從腋窩脫離出去。冬去春來，花開無聲，何朵默默地辛苦終於讓自己擁抱健康，也讓於晟在那次夜晚後露出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意。

有人歡喜有人憂，而憂的這個人就是杜睿。他之前願意來縣裏完全是想從何毅身上多學習點東西，可以如今他的願望落空，還要受制於人。

何朵看出了杜睿的苦惱，便在周內叫上於晟一起帶他全國各地地參觀畫展。杜睿漸漸釋懷，越來越感激何朵的這份良苦用心。

風纏綿在四季，浪依戀於堤岸。有很多感情總是在時間的縫隙裏生根發芽，直到你發現時，早已經枝繁葉茂，揮之不去。

何朵終究不能在縣裏久待，離開的那天，於晟不舍，杜睿更不舍。

“讓杜睿送我吧！”何朵如是說。

於晟又怎麽會看不出他們兩人之間的小心思，便允了，揮揮手站在樓下看著他們坐上公交才轉身上了樓去。

起先車上的人並不多，後來人便多了，空氣有些發悶，讓何朵不經意間慢悠悠地合上了眼皮。車窗玻璃過濾後的陽光，柔和地照在何朵的臉上、手臂上，使她那淺白色的汗毛也纖毫畢現。杜睿依戀的看著，本想將何朵的腦袋挪到自己的肩頭讓她安睡，可到了一站，上來了幾位老人，杜睿不得不主動站起來讓座。

車行駛起來搖搖晃晃很不平穩，杜睿擔心磕著何朵的腦袋，便稍稍俯下身子，將手放在車窗玻璃上，這樣，何朵感受到掌心的溫熱和柔軟，靜靜地靠了上去。

火車站是終點站。人們陸續下了車，可何朵依舊甜甜地睡著，不知道為何杜睿即使手麻腳酸，卻仍舊不願喚醒沈睡的何朵。司機師傅看見，鳴了兩聲車喇叭，何朵恍然驚醒，卻發現杜睿的臉挨得極近。

“你幹什麽？”何朵條件反射的伸腿將杜睿踹倒。杜睿倒地痛得齜牙，“我是看你流口水了，想幫你擦而已！”

何朵聽見趕忙揩去嘴角的口水，看著杜睿的模樣忍不住大笑。

杜睿翻了一個白眼，沒好氣的從地上站起來，撲落身上的灰，說：“別笑了，再笑火車就要開走了！”說著過來拉何朵的手下了車。

何朵感受著手掌的這份溫熱，突然心中生出了數條翠綠藤蔓，開滿了粉色繁星似的花朵。

晚間，杜睿做完工作，怎麽也睡不著，不成想手機“叮咚”響了一聲，一看是何朵發來，忙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看，上面寫著簡短的一句話，“睡了嗎？”

“還沒呢！”

“幹嘛呢？”

“想你唄！”又覺得太輕佻，忙逐字刪除，換成：“工作還沒有做完。”

“哦……那你忙吧！不打擾你工作了！早點休息，晚安！”

杜睿看到何朵發的這句，死得心都有了，真不該說自己在工作，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，只能回覆一句：“晚安，好夢！”

何朵回來看到哥哥似乎比以往更加憔悴，目光暗淡，畫畫了撕，撕了畫，看著讓人揪心。她終於忍不住，沖進哥哥的畫室，擋在哥哥的面前，說：“哥，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對你說！”

“什麽事情？”何毅從畫架出轉了身，端起桌上的杯子，喝了一口說道。

“其實……”

“其實什麽？”

“於晟她是有苦衷的。”何朵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告知。

“苦衷，她會有什麽苦衷，她不能生育我是知道的，難道還有其他什麽苦衷？”

“可爸媽不知道……”

何朵的話讓何毅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，不由一楞，面露驚詫，“你是說，於晟……於晟這樣做和爸媽有關。”

何朵瞥了一眼閉著的門，緊張地點了點頭。

何毅看著何朵望向門口的目光，此間只有母親在家，忙問：“是媽逼著於晟離開我？”

“嗯！”

“怎麽會這樣？”何毅用手猛地砸在桌面上，杯中的水連帶著一震，顫抖著灑了出來。

“媽不想讓何家無後！”

何毅聽到這句話，有些惶然：難道何朵知道了自己的身世，忙轉過頭看著何朵問道：“何朵……你都知道了？”

“對，我都知道了！”

何毅看著何朵，對她如今表現出的鎮定表示欣慰，看來她真是釋然了對吳生的感情，“哥哥當時知道吳生是你和於晟親哥哥的時候也很吃驚，不過……”

“哥……你剛剛說什麽？吳生是……我的哥哥？”

何毅見何朵面露驚恐，很明顯她是不知道的，可話已出口，覆水難收。

何朵睜大了瞳孔，眼神頓時惶恐，心中像一記重錘敲打，又似被絲線捆綁拉扯，打成死結，密密匝匝，讓她無法正常呼吸，“吳生是我的哥哥，我的哥哥……怎麽會這樣？”胸口被擠壓的血脈噴張，如緊急匯聚的厚重烏雲，不做任何醞釀準備，便攜來傾盆大雨，如泉似瀑，奔湧而出。

何毅見自己說露了嘴，忙過去攙扶撫慰，可何朵站起來甩開他的手臂，沖出了房門。

“何朵，何朵……”何毅追了過去。

由於情緒太過激動，何朵下樓一步未穩，從樓梯上滾落，頭部磕在欄柵，頓時昏迷。魏氏聽見響聲忙跑過來，一看傻眼，忙叫何毅打“120”。

急救車呼嘯而來，馳騁而去，劃破春日夜的恬靜，將一片繁花勝景劈斬的花葉旋飛，花香破碎。

看著再次昏迷的何朵，何毅慚愧地垂下頭，兩手托著臉，十個手指頭揉搓著自己的額頭，濕紅著眼。

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”魏氏將何毅從屋中喊出，坐在走廊的盡頭，詢問道。

“媽，我將吳生是她哥哥的事……”何毅說不下去，揉搓著臉嗚咽。

“你怎麽可以這麽糊塗？吳生為了保住這個秘密，故意在她醒來時和自己不愛的人結婚，你呀你！咳……”魏氏捶著自己的胸口，哽咽到不停的咳嗽。

“如果今天不是何朵告訴我您擔心何家無後，我還被蒙在鼓裏！媽，你怎麽可以這樣做！”何毅擡頭，用手緊握住輪椅的扶手，五指顫栗，面孔赤紅。

“你說什麽？於晟那樣做跟我沒有關系。”魏氏矢口否認，只是想讓何毅對於晟徹底死心，“她要是真愛你，怎麽會選擇和你結婚，讓你無後，又怎麽會想著給你戴綠帽子，何毅，你難道就看不清楚嗎？於晟是怎麽不能生育的，她並非像你所見的那般單純……”

“不……”何毅搖頭，“她是單純的，她要是不單純怎麽總會被別人傷害。媽，您就不能成全我和於晟嗎？”何毅幾乎哀求。

“不可能，除非我死了！”

“媽，如果換成不能生育的是我，您還會這樣做嗎？”

魏氏一怔，驚恐地瞧著自己的兒子，指著一面墻大喊：“你難道想威脅你的親生母親不成，好呀！都翅膀硬了，不聽我這做媽的話了，你要想斷子絕孫，我現在就撞死在那墻上。”

“不好意思，這裏是醫院，請兩位能保持安靜嗎？”一位護士小姐過來打斷了兩人的爭吵。魏氏氣憤地站起來，順著走廊氣呼呼地了。留下何毅扶住額頭掩面啜泣。

春天的夜晚本該祥和，可不知道為何狂風卷地，害的花瓣飄零，合著北方這幹燥的塵土，將人的眼吹瞇，看不清前方的路。路燈下該有的溫馨愜意此時卻更加彰顯這可怖的場景，讓人懷疑是否熬過寒冬，迎來春日？

（二十七）往事如煙

杜睿這邊知道何朵出事，向於晟告假來到市裏。於晟由於培訓學校事務纏身，加之與何毅已經合離，便沒有過去，只能勞煩母親魏紫前去探望，留下歡歡和自己作伴。

魏紫聽到何朵又出事端便匆匆忙忙趕了過去。

天氣連日陰沈，讓人心中總憋著一口悶氣吐不出來，風也似乎被雲層擋在天外，連同陽光也透不出半點。

魏紫趕到醫院，何朵已經醒了，提著的心總算放下。她見到魏氏心中便不由地生起氣來，忙將魏氏從病房裏拉出，拐進樓道質問：“是你讓於晟離開何毅的，對嗎？”

“是。”魏氏這次並沒有再否認，反而氣定神閑，沒有覺得自己有半分錯處。

“兩個孩子又多麽不容易你難道不知道嗎？”魏紫指責。

“可於晟不能懷孕！我不能眼瞅著何家斷後呀！”魏氏言語堅定，並沒有像魏紫那般正眼瞧著對方。

“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？為了達到目的，讓我女兒背上出軌的罪名。”魏紫見魏氏這般態度，心中的小火苗徒然燒起，面露怒色。

“這是於晟自己選的，又不是我讓她這麽做。”

“如果她不這樣做，何毅那麽愛她，能離開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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